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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药的作用趋向与定位探赜

2025-4-21 10:04:39 江西致和堂中药饮片有限公司 阅读 12

为了提高用药的准确性,中医学经过长期实践,摸索、总结出药物在人体的作用趋向与定位,具体表现为升降浮沉的大致趋向与归脏腑经络的具体定位,进而也成为中药发挥“纠偏”作用所表现出的重要性能。兹结合文献对此加以析议。

作用趋向

中医学认为,升降出入是人体生命活动的基本形式。如《素问·六微旨大论》记载“升降出入,无器不有”“出入废则神机化灭,升降息则气立孤危。故非出入则无以生长壮老已,非升降则无以生长化收藏”。人体发生病变时,也表现出升降出入的异常,如过升之呕吐、呃逆、咳喘等,过降之脱肛、遗尿、崩漏等,过出之自汗、盗汗等,过入之表证未解而入里等。

基于此,中医学把药物纠偏的作用趋向概括为升降浮沉。升是向上,降是向下,浮是上行发散,沉是下行泻利。升浮者属阳,沉降者属阴,而升与浮、沉与降之间,有区别也有交叉,难以截然分开。

药物的升降浮沉之性主要取决于自身的气味与形质等。

气味

如《本草纲目》引王好古语曰:“夫气者天也,温热天之阳,寒凉天之阴,阳则升,阴则降;味者地也,辛甘淡地之阳,酸苦咸地之阴。阳则浮,阴则沉。”一般而言,凡气温热、味辛甘者,多有升浮作用,如麻黄、桂枝、黄芪之类;凡气寒凉、味苦酸者,多有沉降作用,如大黄、芒硝、黄柏之类。

《医学启源》阐发了药物的升降浮沉不同作用趋向的道理,并创制了“气味浓薄寒热阴阳升降之图”,认为药物的升降与功用还与药之气味厚薄有重要关系。《本草纲目》引李杲语曰:“药有升降浮沉化,生长收藏成,以配四时春升夏浮,秋收冬藏,土居中化,是以味薄者升而生,气薄者降而收,气厚者浮而长,味厚者沉而藏,气味平者化而成。”又如《本草备要》指出“轻清升浮为阳,重浊沉降为阴”“味薄者升而生(象春),气薄者降而收(象秋),气浓者浮而长(象夏),味浓者沉而藏(象冬),味平者化而成(象土)。气浓味薄者浮而升,味浓气薄者沉而降,气味俱浓者能浮能沉,气味俱薄者可升可降。酸咸无升,辛甘无降;寒无浮,热无沉,此升降浮沉之义也”。

形质

《本草备要》曰:“凡药轻虚者,浮而升;重实者,沉而降。”《本草从新》云:“凡质之轻者上入心肺,重者下入肝肾;中空者发表,内实者攻里;为枝者达四肢,为皮者达皮肤,为心为干者内行脏腑……此上下内外各以其类相从也。”一般而言,入药的花、叶、皮、枝等质轻者多为升浮药,如苏叶、菊花、蝉蜕等;而种子、果实、矿物、贝壳等质重者多为沉降药。

升降浮沉之性也与人为因素有关,炮制、配伍等均可改变药物原有之性。如《本草纲目》曰:“升者引之以咸寒,则沉而直达下焦;沉者引之以酒,则浮而上至巅顶。”再如配伍时若升者少、降者多,则呈现降之势;升者多、降者少,则呈现升之势。

运用药物的升降浮沉之性来纠正人体升降出入之偏,是药以治病的重要原理之一。其基本原则是:就病位,逆病势。具体说来,病变部位在上在表者宜升浮不宜沉降,在下在里者则宜沉降不宜升浮。上逆者宜降不宜升,下陷者则宜升不宜降。

具体定位

中药作用的具体定位,指的是其对人体某一部位的选择性作用,主要包括药物走行的脏腑、经络及气分血分等。

入脏腑

《黄帝内经》不仅对五味的作用进行了概括表述,如《素问·脏气法时论》所言之“辛散,酸收,甘缓,苦坚,咸软”,还指出了五味的作用定位,如《素问·至真要大论》云:“夫五味入胃,各归所喜。故酸先入肝,苦先入心,甘先入脾,辛先入肺,咸先入肾。”此外,《素问·宣明五气》有“五入”,即“五味所入,酸入肝,辛入肺,苦入心,咸入肾,甘入脾”等。

归经络

《黄帝内经》中的经络学说是对脏象学说的补充完善,指出人体在脏腑外,还有十二经络及奇经八脉等。每一经络各与内在的脏腑相联属,且把内外各部组织器官联系起来构成一个整体。体外之邪可以循经络内传脏腑,脏腑病变亦可循经络现于体表,不同经络的病变可出现不同的症状,犹如人体的“报警器”。

金元时期张元素依据脏象、经络学说而创立了药物归经学说,在《珍珠囊》中已对三十余种药物冠以“某经药”“某行经药”之名。经过明清两代医家的不断补充,归经至今已成为表述中药性能定位的必备内容。

引经是在归经基础上总结出的药物的特殊作用趋向,是指一些药物同时具有选择性与引导力(这也是作为引经药的条件)。对于引经药的作用,许多医家有着形象生动的认识,如《外科启玄》曰:“引者,导引也,引领也。如将之用兵,不识其路,纵兵强将勇,不能取胜。如贼人无抵,脚不能入其巢穴,叩之箱篑此理也。”《医学读书记》云:“兵无向导则不达贼境,药无引使则不通病所。”《本草洞诠》谓:“剂中用为向导,则能接引众药,直入本经,用力寡而获效捷也。”《医医病书》谓:“药之有引经,如人之不识路径者用向导。”《医论三十篇》曰:“引经者,汇众药而引入一经,若军旅之有前驱,宾客之有傧相。”

《医学启源》和《珍珠囊》中已明确了十二经引经药,同时对引经药物进行了归类,指出引经药所属的引经部位,并有具体应用的记述:“头痛须用川芎,如不愈,各加引经药,太阳蔓荆,阳明白芷,少阳柴胡,太阴苍术,少阴细辛,厥阴吴茱萸。顶巅痛,用藁本,去川芎。”《珍珠囊补遗药性赋》又增添了黄柏、桔梗、黄连分别为太阳、太阴、少阴经引经药。王好古对《珍珠囊》与《药类法象》《用药心法》中收载的引经药物数量和种类进行了修正与充实,并将引经药大体分为了两类,即十二经引经药和直接与病证相关的引经药。《本草纲目》对《珍珠囊》的内容进行了修补与扩展,提出“十二经各有引药,在脏在腹,在气在血,为火为热,亦有引矣”。《医学衷中参西录》有经验曰“诸药不能透达之处,有肉桂引之,则莫不透达也”“牛膝原为补益之品,而善引气血下注,是以用药欲其下行者,恒以之为引经”。

走气血

基于疾病有在气在血的认识,中药也有走气走血之说,如《灵枢·九针论》有“五走”,即“酸走筋、辛走气、苦走血、咸走骨、甘走肉”。《素问·宣明五气》论述“五味所禁”时言“辛走气,气病无多食辛”“咸走血,血病无多食咸”,后世据此又进一步作了气分药(或称气药)与血分药(或称血药)的分类。尽管对此并无明确的定义,但其实也是一种定位概念:气分药是指药物主要作用于气,能引起人体气的改变;血分药是指药物主要作用于血,能引起人体血的改变。

历代本草著作对此有许多记述,如《本草纲目》谓“知母之辛苦寒凉,下则润肾燥而滋阴,上则清肺金泻火,乃二经气分药也;黄柏则是肾经血分药,故二药必相须而行,昔人譬之虾与水母,必相依附”,谓血竭“木之脂液,如人之膏血,其味甘咸而走血,盖手足厥阴也……乳香、没药,虽主血病,而兼入气分,此则专于血分者也”;茺蔚子“白花者入气分,紫花者入血分。治妇女经脉不调,胎产一切血气诸病,妙品也”;檀香“白檀辛温,气分之药也,故能理卫气而调脾肺,利胸膈;紫檀咸寒,血分之药也,故能和营气而消肿毒,治金疮”。《本草经疏》谓郁金“本入血分之气药,其治已上诸血证者,正谓血之上行,皆属于内热火炎,此药能降气,气降即是火降,而其性又入血分,故能降下火气,则血不妄行”。《本草征要》谓香附“味苦,性微温,无毒,入肺、肝二经……禀天地温燥之气,入人身金木之宫,血中之气药也。韩飞霞称香附于气分为君药,统领诸药,随用得宜,乃气病之总司,女科之主帅也”;《顾松园医镜》则谓其“为三焦肝经气分之主药,而兼通十二经气分也”。《本草从新》谓橘皮“辛能散,温能和,苦能燥能泻,为脾、肺气分之药”;青皮“辛苦而温,色青气烈,入肝胆气分,疏肝泻肺,引诸药至厥阴之分”;肉桂“辛、甘,大热,有小毒,气浓纯阳,入肝肾血分,补命门相火之不足”。《药性切用》谓通草“甘淡,泻气分湿热”;防己“苦寒,泻血分湿热”。《本草求真》谓木香“下气宽中,为三焦气分要药”。《本经逢原》谓菟丝子“去风明目,肝肾气分药也”。《得配本草》谓川芎“辛、温,入手足厥阴经气分,血中气药。上行头目,下行血海。散风寒,疗头痛,破瘀蓄,调经脉”;当归“甘、辛,温,入手少阴、足厥阴、太阴经血分,血中气药。行血和血,养营调气,去风散寒”;桂枝“辛、甘,微热,入足太阳,兼手太阴经气分,通血脉,达营卫,去风寒,发邪汗,为内热外寒之圣剂,治肩臂诸药之导引”。《本草述钩元》谓栀子“苦、寒,气薄味浓,轻清上行。气浮而味降,阳中阴也,入手太阴肺经血分,更入手少阴、足阳明经。留皮泻肺火。去皮泻心火”;山茱萸“味酸平,气微温,阳中之阴,入足厥阴少阴经气分,又为肾之血药,主温肝脏,助水脏,强阴益精”。《本草分经》谓钟乳石“甘、温,胃经气分药,补阳利窍,其气剽悍能令阳气暴充,惟命门火衰者可暂用之”,等等。

至于药物何以入气分或入血分,《本草从新》有“枯燥者人入气分,润泽者入血分”的解释,而《本草问答》则对此有深入研究、深刻认识:“秉于天水而生者入气分,秉于地火而生者入血分。气本于天,味本于地,气浓者入气分,味浓者入血分。入气分者走清窍,入血分者走浊窍。有如大蒜,气之浓者也,故入气分走清窍,上为目瞥而下为溺臭。海椒味之浓者也,故入血分走浊窍,上为口舌糜烂而下为大便辣痛……盖得天水之气而生者,入气分,人参、黄芪最显者也。外如泽泻、苡仁生于水而利水,二物同而不同。苡仁生于茎上,则化气下行,引肺阳以达于下。泽泻生于根下,则化气上行,引肾阴以达于上。百合花覆如天之下垂,旋复花滴露而生,本天之清气,故皆入气分,以敛肺降气……入血分者,则必得地火之味而生,如当归、川芎是。盖人身之血,是由胃中取汁得心火化赤遂为血,既化为血,乃溢于脉,转枢于胞宫,而肝司之。故凡入血分之药,皆得地火之气味,而兼入肝木。当归辛苦,是得地火之味,其气微温,得木之性,而质又油润;得地之湿,故能化汁;助心生血,以行于肝。”又在解释“惟辛味之品是得肺金之味者,乃亦能入血分”时曰:“凡药得酸味者,皆得金收之性,得辛味者,皆得木温之性,此乃五行相反相成之理。心火生血尤赖肝木生火,此是虚则补其母之义,故温肝即是温心。肉桂大辛,则大温,虽得金味,而实成为木火之性,故主人心肝血分,以助血之化源。桂皮尤能上行,张仲景复脉汤用桂枝,取其入心助火以化血也……枣仁秉火之赤色,故亦入心养血,总见血生于心。大凡得地火之性味者,皆入血分也。”

问题分析

中药的定量与定位,长期以来一直都是这一领域存在的两大难题。就其定位而言,尽管历代医家都深知其重要性,但限于条件与方法,虽孜孜矻矻却未得其愿,总结出的许多心得体会至今大都还停留在经验层面,仍存在着大量的异见别识、难解之谜。

药物的升降浮沉之性反映的只是一个大致的作用趋向,显然无法依此做到精准用药,且总结出的一般规律并非通用,如即有“诸花皆升,旋覆独降;诸子皆降,苍耳独升”之说。更为复杂的是,一些药物还具有双向调节作用,如川芎可上行头目,也可下行血海;大黄可下泻,也可止泻;三七可活血,也可止血,等等。

确定药物有选择地入脏腑、归经络、走气血,是中医学追求精准用药的具体体现。但由于药物品种及产地的差异、观察及归类方法的不同、个人学识的局限等因素,致使历代本草对一部分药物归经的认识并不一致,如大黄一味就有十四种归经的表述。至于引经药,历代的认定与记述更为杂乱,大致可分为十二经引经药、脏腑引经药、病证引经药与局部穴位引经药等,所涉药物竟有数十种之多。

考究起来,归经与引经药存在有诸多疑问,如一者,引经药的标准缺失,认定结果许多是医者的个体经验;二者,数药同引至一经尚可理解,而一药引数经(如柴胡同时为足厥阴、足少阳、手厥阴、手少阳经的引经药)则失之牵强;三者,作为引经药,应有与该经有着亲和力的、强于其他药物的物质,否则怎能说明其能引导它药而不为他药所引?而这种特殊物质至今还只是一种推测,并未得到确切验证;四者,数经同病时,是否每经都需引经药?方中引经药是只引某药归某经,还是引诸药同归某经,等等。

综上所述,中药的作用趋向与定位虽有现今的“靶向”用药意味,但相关认识尚嫌粗浅,如标准不明确、观点不一致等;内容也多属于经验,有较明显的主观色彩;现代通过寻找有效成分或相关物质的方法所获得的研究成果,对解释传统认识的说服力不强,对临证的指导意义也较为有限。(朱光  河南中医药大学)

(注:文中所载药方和治疗方法请在医师指导下使用。)